第四百六十八章：華蕓老師，請你安息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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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星空的話，讓王五沒法不在意了。
讓王五知道真相，華蕓這張牌就失效了？老實說王五一時間還真沒太聽明白，只能想：這句話按照正常人的邏輯應當如何理解？
理解1：華蕓是王五的老師，師者傳道授業解惑者也，如果學生能夠得知宇宙的真相，變得全知全能了，老師自然也就沒用了。事實上現在這個時候，華蕓的存在感就已經非常可疑，二十多歲突破天關，在開戰前還算是了不起的成就，可是隨著力量體系發生通脹（雖然僅限於少數人之間發生通脹），區區高級築夢師的修為就不值一提了。
理解2……
王五沈默了很久，最終搖了搖頭，不得不承認自己一時間實在想不出第二種可能。
華星空到底想說什麽呢？知道真相，華蕓就沒用了……這個真相究竟是指什麽？
只可惜華星空當時只是略微一提，之後就轉開了話題，王五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他重新提起，那麽說不得，也只能犧牲寶貴的時間跟蹤一下他了。
華星空在要塞中的保護措施被布置的極其嚴密，無論巴頓和銀霜是否喜歡華星空這個政客，但作為聯盟議長，他在要塞中絕對不能出事。因此除了他本人帶來的幾名親衛之外，巴頓甚至為他配置了兩名作戰經驗豐富的高級築夢師，這待遇著實不低。
不過王五想要跟蹤什麽人的話，區區高級築夢師還不夠看。一直到華星空回到臥室，一路上根本沒人發現議長大人身後不遠，跟了一個王五。
王五也不說話，默默跟在華星空身後，一直到他進入房間後，在仆從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完畢，一個人躺在床上發楞。
王五就這麽等著，在他看來，這位議長大人吃完了飯，接下來就應該和自己的私人助理商量什麽陰謀詭計才對，期間就應該提到華蕓和真相的故事。
誰知華星空是真的累了，這一路從首都到前線風塵仆仆，為了趕時間，到了要塞後連飯都顧不上多吃一口，便在廣場上演講唱歌跳舞……簡直是十項全能一般。這一天下來，華星空簡直要累得腎衰竭，雖然本來計劃晚上和助理碰個頭，總結下一天的得失，但他老人家不比年輕時候，真心是幹不動了。
華星空的助理華洋也感覺松一口氣，他是華星空的晚輩，比華星空年輕二十歲，正是年富力強之時，可一路上鞍前馬後，其實比華星空更累，見領導休息，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便準備轉身回房。
結果一回頭，就看到一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臉——王五就堵在他身後呢！
原來王五終歸是等不及了，一聽到裏面華星空齁聲漸起，頓時感覺稚嫩的感情受到欺騙，就準備沖進去和他好好理論一番，不過看到門口站了個助理，便決定放過華星空一馬。
“跟我來。”
聽王五這麽說，華洋心驚膽戰，想到王五此前流傳於首都的種種不堪傳聞，腦中不由意淫起了自己慘遭淩辱調教的畫面，頓時就硬了。
王五可不管那麽多，伸手拽著華洋的脖領子，一路走到一間閑置的仆人房，將他往裏一甩，冷面如鐵。
華洋很想維持鎮定風度，清了清嗓子說：“請問你想要做什麽？”
臺詞想得不錯，可惜一開口那顫抖的語音就將底細爆了出去，他實在是怕死了。
王五也不打算為難此人，於是開門見山問：“華蕓怎麽了？”
華洋心裏咯噔一下，心說怎麽怕什麽來什麽，問別的，自己含糊一番也就過去了，結果王五上來就問敏感詞啊！說來真是星空大人不謹慎，明知道王五在會場，居然還敢開口提華蕓！他不知道王五的五感有多敏銳！？
華蕓的事情，在家族內不算機密，但對王五卻要嚴格保密，以免發生不受控制的變化。之前華星空還反覆強調，這次來別的都可以犯錯，唯獨不能在王五面前犯錯。
華洋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，可惜王五並不給他更多考慮的時間：“不想我用搜魂術的話，就老老實實自己說。”
華洋當然不願自己一個大好青年被搜魂術搜成植物人，只好硬著頭皮開口。
被王五這麽問起來，他除了老實作答別無選擇，但他也是個機靈人，雖然不敢說謊，但將事情轉了十七八個彎，異常婉轉地陳述出來，卻不能算是犯錯。
“事情是這樣的……首先請您務必相信，華家非常珍惜家族與您的友誼，我們家族高層一致對您持有極高的評價，認為您是自由聯盟建國以來前無古人的絕世奇才，前途不可限量。”
王五心想華家人還挺有眼光的，便點了點頭：“繼續。”
得到王五的認可，華洋心中一喜，立即諛詞如潮，可惜王五聽了兩句就膩了：“行了，別老說這些人盡皆知的常識，直奔重點吧，我問的是華蕓和真相的問題。”
華洋思前想後，這個問題肯定是繞不開，那麽敘述的方法就很有講究了。
“我們所謂的真相很有些覆雜，請您務必聽我說完……是這樣，我們很清楚，華蕓和您的交情匪淺。”
王五插口道：“尊師重道是咱的傳統美德，和華老師交情好是應該的。”
華洋心說你在陽成的老師多了，也沒見你真正尊重過誰。說到底尊師重道……還是特指美女教師吧？
事實上，華蕓和王五的關系，在華家也是個爭議話題，按理說，思維正直的人很難將華蕓和王五的關系想到那個方面，可是鑒於王五在男女問題上緋聞過多，並且屢屢在公開場合討論後宮問題，個人作風非常可疑。
再聯想他在陽成學院對華蕓幾乎是破格的對待方式，以及一個二十五六歲，溫柔可親的女老師和十四五歲青春萌動的男學生之間，最常見最普世價值的關系。人們就很難不往那方面去想了。
但華洋哪敢直接說？只好附和道：“王五高風亮節，這個是有口皆碑的。”
王五點點頭：“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嘛，然後呢？”
“然後……我們很理解您對華蕓的尊重，如果可以，我們也很希望你們能有更加親密的關系。”
王五皺了皺眉：更加親密的關系？那是指什麽？比師生更為親密的……莫非是母子關系？這個，難道華蕓想當自己的老幹媽？不會吧！？
但是，也不是沒可能啊，認識華蕓的時候，她比自己大了快十歲，現在自己後宮如雲，她卻孤家寡人，眼看就要轉職成為剩女，但卻沒有合適的對象，於是萬般寂寞之下就想收個幹兒子來玩玩？
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的駭然目光，王五死死盯著華洋。而華洋心裏更是發毛，以為被看出了真相，連忙低下頭，快速說道。
“可是兩人關系這種事情，也不是我們家族能一言而定的，雖然很多人樂見其成，但我們還是要尊重華蕓的意見，而對她來說呢……其實她也不年輕了，先前一心撲在修行上，如今修行有成，也該……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。”
王五這次連點頭都省了，直勾勾地盯著華洋。
華洋之前多少說了些假話：例如華蕓本人從來沒表達過對終身大事的急切，倒是很多老頭子老太太們，對此熱衷不已。
“說到終身大事……雖然我們都認為王五你很優秀啦，但年齡上畢竟和華蕓差了不少，兩人又是師生關系，所以那個……呃，再加上聽說你對藍血貴族一向沒有太多好感，我們也不敢貿然攀什麽關系。總之呢，那個。”
華洋一番話說得幾乎顛三倒四，但這也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，坦白說，華家對王五的態度很明確：這個人很優秀，但和他接觸多了，弊大於利，所以敬而遠之即可，不能得罪，更不能變得太親密，尤其聯姻之類，想都不能想！
這種話華洋哪敢說啊？但又不能閉口不言，這位議長助理真是感覺心力憔悴。
可王五卻漸漸不耐煩了：“你這都扯的什麽東西，直接說結論吧。”
華洋咬緊牙關：“結論麽……華蕓遇到了各方面都很厲害的人，以後很難和你再見面了。”
這話一出口，華洋頓時感到全身一松，終於是將話說出去了，至於王五的反應……
王五完全楞在了那裏，看上去一片空白。
王五的確是沒想到，最終會是這樣一個答案。
華蕓老師……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人，然後，不會和自己再見面。這……這擺明了是在說一件事吧。
在這場席卷大陸的戰爭中，華蕓終於不能幸免，被卷入戰場，不幸遇到強敵，壯烈犧牲！
王五感覺整個心臟都像是被人攥住了，非常艱難地才能從口中吐出字來。
“那個人是誰？”
而華洋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，將那個人的名字說了出來：“羅天。”
王五殺意縱橫，面帶冷笑：“還是個蓬萊人？那就更加不可原諒。三天之內，看我取他狗頭。”
第四百六十九章：……你這樣華老師會真的死不瞑目誒，下次打聽好情況再出門好麽？
三天之內取羅天狗頭！？
華洋聽了王五的宣言，眼前頓時就是一黑。
他是在自由都市陪著一群政客玩弄陰謀詭計出身的，實在少見這種殺伐果斷。一念不暢就要動手殺人啊，而且絲毫不顧對方是藍血家族羅家的成員，真是霸氣側漏！
好在經他反覆渲染，將事實也陳述得拐彎抹角，總算是將事情的焦點暫時轉移到了羅家身上……雖然這種行為基本等同飲鴆止渴，但好歹先讓羅家扛過去再說嘛！他們羅家經常以後起之秀自居，不服氣華家，林家這種開國元勳級的藍血貴族，那就讓他們展示一下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浪勁兒嘛！有本事把王五浪過去，那才算真牛逼。
一直到這裏，華洋都沒察覺在他的敘述之下，王五純粹是將無辜青年羅天當成了背叛聯盟，害死華蕓的萬惡之徒。但就算察覺了，估計他也不會在乎。
王五得知事實真相，心中只覺得一陣撕裂般的痛苦，這在他短暫的人生中實在少見，記得幾年前剛從地下迷宮走出來的時候，這種身為人類的感情還相當淡漠。想不到幾年過去，他終歸還是如老獨眼期盼的那樣，越來越像個人了。
所謂情商的錘煉，就是指這樣了吧。
雖然心中有所感觸，但更多的還是悲憤。想到華蕓老師就這樣戰死沙場，還是死於自己人之手，王五的殺氣就止不住地沸騰起來。以他現如今的修為，腦中運轉的念頭已經不再單純是空想，而是開始具有了實際的威力。一番怒火之下的結果，就是要塞中有不下幾百名士兵開始噩夢連連，不斷慘呼而起。
前線氛圍才剛剛平和下去，結果被王五這麽一激險些引發營嘯。好在沒等王五鬧多久，銀霜就趕了過來。
“你又在搞什麽鬼？大半夜的就不能讓人好好休息？記得你中午時候還罵華星空擾人清眠不得好死，你現在這算自取滅亡？”
王五此時殺氣騰騰，連帶對自己的後宮之長也沒有好臉色，見銀霜過來，他只是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話：“華老師死了。”
“什麽！？”
銀霜也被嚇了一跳，華蕓死了！？不會吧！？
“你從哪裏得到的消息？”
王五有些不耐煩：“剛剛從華星空的助理嘴裏得到的消息。”
銀霜倒抽口涼氣，心說這個級別的消息多半不會有假，那就難怪王五會是現在這反應。銀霜和華蕓交情不深，但也很喜歡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子。而想到王五和她的交情，就更理解王五此時的憤怒。
“你想為她報仇？”
“這是廢話。”
“對方是誰？”
“羅天。”
銀霜眼珠一轉，很快就鎖定了這個人物，不由更是吃驚：“那不是羅家的人麽？怎麽會！？”
王五瞥了銀霜一眼，冷笑道：“為什麽不會？帝國當初險些打到自由都市城下，面對強敵，有些藍血家族膝蓋軟了不也正常？”
銀霜卻不同意：“羅家的情況不一樣，他們沒理由投降，羅天也不是一般人，是在前線立過戰功，和帝國結過死仇的，不久前才剛剛回到自由都市，這樣的人叛變，可能性實在很小。”
王五說道：“正因為可能性小，意想不到，殺傷性才大。不然你來給我解釋一下，華蕓好歹也算半個高手，到底怎麽死的？”
銀霜能解釋清楚才有鬼，少女心中也是一片迷茫。
“既然你也不清楚，那不是正好麽？我這就去自由都市查個明白，回來會給你一份調查紀要的。”
銀霜搖了搖頭說道：“我很理解你此時的心情，但是我並不建議你現在就啟程返回自由都市……雖然前線看起來和平了許多，但這份和平，是建立在你我同時駐守在要塞中，對帝國形成了壓倒性的戰力優勢，才讓對方深感忌憚。你一走，我一個人未必鎮得住場子……不，應該說，你一走，我是肯定鎮不住場子的。對面不但有個強化過的夏洛特，還有一個亞歷山大，那種燃燒軍魂的沖擊方式，我還沒有找到足夠好的應對方法。目前唯一可行的，也只有你我配合，強行斬首而已。”
銀霜說了這麽多，可謂句句發自肺腑，但她也知道，單憑這些話只怕留不住王五。王五這家夥任性起來，那是很難拉住的。
更何況，華蕓戰死這種事，換了任何人只怕都無法忍耐兇手逍遙法外。
而果然，王五根本就如沒聽到一般：“事不宜遲，我這就準備出發。”
“餵，好歹聽人說話啊……”銀霜心中嘆息，知道自己已經無能為力。
好在沒過多一會兒，一個意外的消息傳了過來，讓王五的離開顯得順理成章。
根據銀霜派往帝國軍團的間諜傳回的情報顯示，上一戰之後，帝國的損失比看上去還要慘重，近衛軍團的傷亡倒在其次，關鍵是王五的斬首行動引發了一系列的後續反應，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，逼得夏洛特不得不在這個關鍵時刻選擇退兵。
沒錯，本來還打算憑借新掌握技能，一雪前恥的帝國皇帝，不得不在新敗之餘，頂著巨大的恥辱，帶領士兵向東撤去。
造成這一切的主角是亞歷山大。
被王五的斬首刺殺創傷之後，這位征服王雖然傷勢不重，但心靈上卻非常受傷。堂堂戰神，居然輸給了凡人，雖然對方的手段有些卑劣，但兵不厭詐嘛，因為戰術卑劣而輸不起，亞歷山大還沒有那麽沒品。
可這場失敗還是讓他感到格外郁悶，仔細反思一下，除了自己多少有些輕敵之外，最大的原因還是教會無能。
不錯，正是教會無能、征服王並不是喜歡遷怒，輸不起的王，但他最終就是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，推理過程也很簡單，教會的職責是什麽？維持神明的威信，傳播神明的信仰。然後，光明神麾下的戰神算不算神明？當然算！那麽他的威嚴有沒有得到維護？……你說呢？
從這一點來看，教會的確是失職的，加上之前亞歷山大親眼目睹的種種事情，整頓教會的事情就勢在必行了。而戰神的整頓方法也是極富效率。他直接進入了帝國的首都，降臨在帝都大教堂中，直接找到了神聖議會！
這等魄力令人膽戰心驚。神聖議會的人萬萬沒想到這位戰神大人居然會來找自己的麻煩，被抓了個措手不及，戰神闖入教堂的時候，正是神聖議會召開辦公會議時，頓時許多見不得光的業務就被亞歷山大逮了個正著。
很多凡間的事情，用神明的標準去要求是萬萬通不過的，教會作為凡間組織，不可避免要有變通之處……這是來自神聖議會的解釋，說來也算合情合理，可惜戰神根本就不接受，一聲令下，便要帝國教會重新整頓信仰，懺悔自身。
他這一整，帝國頓時一片大亂，哀鴻遍野。光明教會紮根帝國上千年，早就成為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皇權與神權同在，教會就相當於另一個政府機關。如今被戰神一整，帝國幾乎有一半技能停轉，不亂才怪。
傳說中的神明下凡，幾百年來未有之神跡，這本是鼓舞人心的大事。可是下凡的神明卻將槍口指向了教會，真可謂咄咄怪事。夏洛特聽說了後方之亂，一聲嘆息，知道事不可為，唯有帶領近衛軍團選擇退兵。
當然，這並不標志著戰爭結束，近衛軍團只是撤出了最為敏感的戰區，依然停留在聯盟的國境線內，而除了近衛軍團，在原來的戰區還保留有帝國的三支正規軍團，實力也不容小覷。
夏洛特擺出的是戰略防守的態勢，至少短時間內肯定是無暇掀起新的進攻。墨州城西邊的聯盟要塞，算是固若金湯。這等條件下，王五要走，也沒人能拿出什麽挽留的理由了。
告別了銀霜、巴頓等人，王五獨自上路，一天時間，從東部行省的墨州要塞一路奔赴自由都市。
回到這座熟悉的城市，王五也顧不得感慨世事無常，更顧不得去圖書館看望自己的丈母娘伊利莎白，而是直接進入貴族生活區，拜訪了一位老熟人。
杜十娘。
王五這次也是經過認真思考的，對他來說，殺一個藍血貴族並不難，難的是……先找到那個人在哪兒。他只知道藍血家族羅家有個叫羅天的傻逼害死了華蕓，卻還不知道那個羅天究竟長什麽樣，住什麽地方。以一個金手指的職業素養來說，準備工作都沒做好就氣勢洶洶而來，實在是太不敬業。但好在王五還懂得補救。
雖然自己根本不認識那個羅天，但自由都市總有人會認識嘛，而說到找人，還有誰會比杜十娘更專業麽？
所以找到這位老熟人是順理成章的。
當然，說是老熟人，其實兩人甚至還沒有面對面談過話，但此時見面，兩人卻都感覺像是久違了的老朋友一樣。杜十娘先一步開口：“雖然很高興見面，不過這個時候找到我，有什麽事嗎？”
王五沈聲說道：“幫我找個人，殺人兇手羅天。”
“……誰？”
第四百七十章：這種感覺，就像是強忍便意一天一夜終於找到廁所，在脫下褲子前的那一秒……
害死華蕓的十惡不赦的兇手羅天？
羅天這個人，杜十娘還是比較熟的，基本上算是有為青年——如果不拿來和王五相比。但是前面那堆奇妙的前綴又是怎麽回事？
“能否詳細說說情況？”
王五反問：“十娘，你也算自由都市一霸，怎麽連這種大事都不知道？”
自由都市一霸這帽子扣的杜十娘呼吸一滯，半晌才苦笑道：“自由都市這種地方，我哪敢妄稱一霸？你所說的什麽害死華蕓之類，我真是不知道。因為昨天上午我還剛和華蕓喝過早茶啊。”
王五駭然：“華蕓老師居然淪為地縛靈之流了嗎？”
“餵，你就不能考慮到，她其實還活著嗎？”
“還活著？”王五一下子楞了，還活著的話，為什麽華洋要說兩人不能再見面？
這兩人中肯定有人說了謊，而相較而言，十娘的靠譜指數顯然高得多。
或者事情也可以這麽解釋，華蕓雖然沒死，但身受重傷，已經成為植物人，肉傀儡一類的生物，再或者就是慘遭毀容，花容月貌淪為災難現場，抑或四肢鋸斷，成為海豚人。
“餵餵餵，你和華蕓有多大仇啊？不能把人往好一點想？她現在狀況很好，修為突破天關後又是突飛猛進，正是意氣風發時候，你……從那兒聽說她要完蛋的？”
王五想說華洋，但轉念一想，對方好像並未直接這麽說過，一切都是自己發揮聰明才智的結果。這種功勞不能亂分。
“是我自己琢磨的。”
“……你還是少動點腦子，對世界和平會比較有好處。總之，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麽，華蕓狀況很好，沒有人害死她。羅天也不是十惡不赦之人，不過……”
杜十娘說著，有些猶豫，但想到王五已經來到自由都市，和華蕓見面不可避免，最終還是要得知真相，不如早些告訴他，也好給其他人一點時間準備。
“事實上，羅天不久前才準備和華蕓訂婚的。”
“恩？”
“呃，雖然華蕓並沒同意，但華家上層基本上已經定了調子，羅天本人也是樂見其成，所以可說是八九不離十了。”
杜十娘一邊說，一邊觀察王五的反應，卻發現後者並沒有預期中的那樣暴怒，發狂一類的情緒，淡定的不正常。
“餵，你沒事吧？”
王五問：“什麽事？只是有點吃驚而已。”
這次輪到杜十娘吃驚了：王五就這個反應？不科學啊！虧得華家還專門召集了謀士們推演，讓華蕓和羅天訂婚可能帶來的種種弊病，並專門為王五制定了一大串的預案，結果……他居然沒反應！？
傳聞中，這兩人應該是大搞師生戀，戀奸情熱，紅浪翻滾，華蕓也是在感情的激勵之下才能超出預期地突破天關……也因此華家高層才對這個決策感到壓力山大，難道一切都是誤會！？
王五思考了一會兒，說道：“既然是準備訂婚，難得我來了，這就去問候一下吧……說來還沒準備禮品呢，十娘你有什麽推薦的嗎？”
十娘認真地想了想：“我覺得你不去問候就是最大的賀禮了。”
“？”
“沒什麽，別在意，一定要準備賀禮的話……華家家大業大，一般的財富是看不上眼的。找點你從前線繳獲的珍稀物品，會比較有面子。”
王五開心地點點頭：“正好我這裏有本黑暗聖經，還有本粉紅書，可以借給華老師抄個副本，增進婚後生活情趣……”
雖然聽不懂粉紅書和黑暗聖經，杜十娘也知道王五此時心態，實在忍不住好奇：“你真的就一點都不嫉妒，憤恨麽？”
“為什麽？”王五一頭霧水。
“呃，我想你去了就知道了，我就不細說了。”杜十娘當然不想惹火燒身，只將問題往外推。
王五也的確是奇怪，也不多追問十娘，既然她這麽強烈推薦自己去，去就是了。
華家的莊園距離杜家莊園並不太遠，王五出門左拐走了不遠，就見到了華家那棟奢華的別墅，在自由都市的貴族區算是鶴立雞群。
華家的先祖是自由聯盟開國元勳中地位最為尊崇的一位，華家也一直隱隱位居八大家族之首。這種地位不僅僅是歷史原因，也是後世族人辛苦維持的結果。但以家族的強者數量而論，華家就強出一籌，尤其對比杜家的話。
杜家在十娘的經營下也算後起之秀，家族新星杜明羽在同齡人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優秀（當然要把王五銀霜這樣的排除比較範圍之外），但是家族底蘊比起華家還有差距。這些差距直觀反映在家族看門人的質量上。
王五進入杜家莊園的時候，基本上是暢通無阻，他沒有刻意隱藏身形，也沒有刻意暴露，就那麽輕松簡單地從莊園後墻翻了進去，直接找到了書房裏的十娘。
然而華家莊園，這套把戲就行不通了，華家的守門人在很遠的地方就看到了王五，感知之敏銳足以媲美一流高手。
一方面，華家的人才底蘊的確在杜家之上，另一方面……華家為了防備王五，也將最優秀的人才找了出來，加強防衛。
守門人見到這麽一顆明亮閃耀的煞星接近，心驚膽戰，兩股戰戰，職責所在，他應該立即端起手中長矛將這個危險分子擋在門外，但……好在家族高層嚴令禁止任何與王五的摩擦，因此守門人總算不必進退兩難，心驚膽戰之餘，換上了一副奴顏婢膝的嘴臉，與王五搭話。
“是王五大人嗎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萬望恕罪。”
王五看了看此人，被對方熱情感動，說道：“恕你無罪就是。”
守門人當時就覺得呼吸有些不暢，好在之前的緊急培訓中，已經學過該如何面對如此情形。守門人只當自己什麽都沒聽到，繼續說道：“請問您大駕光臨，有何貴幹？”
王五說：“我來看望華蕓老師的。”
守門人心想果然不出所料……可惜你若是來幹別的事，我們怎麽招待都可以，唯獨華蕓小姐，無論如何不能讓你見到。
明著說不行，那肯定要惹惱王五，所以守門人也聰明：“華蕓小姐不在家，您有什麽事的話，方便留個言麽？”
王五奇怪：“上午還和杜十娘喝茶，現在不在家？”
守門人也楞了下，想不到王五居然會去找杜十娘！不過能在華家看門，反應速度超過常人，立即解釋道：“不久前才剛剛走的，走得很急，我們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。”
“這樣啊……”王五也沒多想，點了點頭，“那我等她回來吧。”
“可是，她可能要離開很久。”
“咦，你不是說不知道她要做什麽麽？怎麽就能斷定要離開很久？”
守門人簡直冷汗都要流下來：“因為她走的時候帶了很多行李。”
“哦，遠游啊。”
王五點了點頭，似乎認可了這個說法。守門人下意識擦了下冷汗，心說總算糊弄過去了，若是讓王五闖進家門，得知了華蕓小姐已經訂婚的真相，那怕是要世界末日了吧……
結果接下來就聽王五說：“聽說華蕓老師訂婚了，我還特地趕來送賀禮呢。”
“阿噗！”
守門人簡直要吐血，原來他已經知道了！？
這……一定是十娘洩的密吧。杜家人果然不是東西。不過，王五已經知道華蕓訂婚了，居然沒有直接上門拆遷……自己也真是萬幸呢！
然後就聽王五笑著說：“既然華蕓老師去度蜜月不在家，你幫我把東西轉交給她好了。”
說完，王五從夢境中投影出一本粉紅書和一本黑暗聖經，當然都是副本，交到了守門人手中。
“不要私下翻開來看哦，不是給一般人看的東西。”
守門人接過兩大本書，只感覺手中如有千鈞之重。
書裏會是什麽？顯而易見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吧，為華蕓小姐送來的賀禮……多半是炭疽艾滋T病毒之類的玩意兒吧？需要等王五走後立刻就處理掉麽？
“一定要交給華老師本人哦，算是寄托了我的美好祝福的賀禮，意義非凡的。”
美好祝福，意義非凡，一定要交給華蕓本人……守門人越聽越是心驚。
因為確定書裏多半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，守門人捧著兩本書，呈現出異常扭曲的表情。但凡王五此時能再機靈一點，很可能就察覺了異常，可惜王五將兩本書的副本投影之後，便沒再多想，就要轉身離去。
看到轉過身的王五，守門人心中只感到大石落地，心說果然好人有好報，我一生積德行善，不至於死在這裏，總算是將這個瘟神給糊弄過去了，待會兒我就去請個年假，回老家結個婚，再連上婚假那可就爽歪了，這期間就隨便找個倒黴蛋來接我的班吧。
正自YY得開心，就聽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。
“王五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守門人的玻璃心當場就碎了一地。
華蕓小姐……您……出現的……真是……時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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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王五知道真相，華蕓這張牌就失效了？老實說王五一時間還真沒太聽明白，只能想：這句話按照正常人的邏輯應當如何理解？
理解1：華蕓是王五的老師，師者傳道授業解惑者也，如果學生能夠得知宇宙的真相，變得全知全能了，老師自然也就沒用了。事實上現在這個時候，華蕓的存在感就已經非常可疑，二十多歲突破天關，在開戰前還算是了不起的成就，可是隨著力量體系發生通脹（雖然僅限於少數人之間發生通脹），區區高級築夢師的修為就不值一提了。
理解2……
王五沈默了很久，最終搖了搖頭，不得不承認自己一時間實在想不出第二種可能。
華星空到底想說什麽呢？知道真相，華蕓就沒用了……這個真相究竟是指什麽？
只可惜華星空當時只是略微一提，之後就轉開了話題，王五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他重新提起，那麽說不得，也只能犧牲寶貴的時間跟蹤一下他了。
華星空在要塞中的保護措施被布置的極其嚴密，無論巴頓和銀霜是否喜歡華星空這個政客，但作為聯盟議長，他在要塞中絕對不能出事。因此除了他本人帶來的幾名親衛之外，巴頓甚至為他配置了兩名作戰經驗豐富的高級築夢師，這待遇著實不低。
不過王五想要跟蹤什麽人的話，區區高級築夢師還不夠看。一直到華星空回到臥室，一路上根本沒人發現議長大人身後不遠，跟了一個王五。
王五也不說話，默默跟在華星空身後，一直到他進入房間後，在仆從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完畢，一個人躺在床上發楞。
王五就這麽等著，在他看來，這位議長大人吃完了飯，接下來就應該和自己的私人助理商量什麽陰謀詭計才對，期間就應該提到華蕓和真相的故事。
誰知華星空是真的累了，這一路從首都到前線風塵仆仆，為了趕時間，到了要塞後連飯都顧不上多吃一口，便在廣場上演講唱歌跳舞……簡直是十項全能一般。這一天下來，華星空簡直要累得腎衰竭，雖然本來計劃晚上和助理碰個頭，總結下一天的得失，但他老人家不比年輕時候，真心是幹不動了。
華星空的助理華洋也感覺松一口氣，他是華星空的晚輩，比華星空年輕二十歲，正是年富力強之時，可一路上鞍前馬後，其實比華星空更累，見領導休息，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便準備轉身回房。
結果一回頭，就看到一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臉——王五就堵在他身後呢！
原來王五終歸是等不及了，一聽到裏面華星空齁聲漸起，頓時感覺稚嫩的感情受到欺騙，就準備沖進去和他好好理論一番，不過看到門口站了個助理，便決定放過華星空一馬。
“跟我來。”
聽王五這麽說，華洋心驚膽戰，想到王五此前流傳於首都的種種不堪傳聞，腦中不由意淫起了自己慘遭淩辱調教的畫面，頓時就硬了。
王五可不管那麽多，伸手拽著華洋的脖領子，一路走到一間閑置的仆人房，將他往裏一甩，冷面如鐵。
華洋很想維持鎮定風度，清了清嗓子說：“請問你想要做什麽？”
臺詞想得不錯，可惜一開口那顫抖的語音就將底細爆了出去，他實在是怕死了。
王五也不打算為難此人，於是開門見山問：“華蕓怎麽了？”
華洋心裏咯噔一下，心說怎麽怕什麽來什麽，問別的，自己含糊一番也就過去了，結果王五上來就問敏感詞啊！說來真是星空大人不謹慎，明知道王五在會場，居然還敢開口提華蕓！他不知道王五的五感有多敏銳！？
華蕓的事情，在家族內不算機密，但對王五卻要嚴格保密，以免發生不受控制的變化。之前華星空還反覆強調，這次來別的都可以犯錯，唯獨不能在王五面前犯錯。
華洋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，可惜王五並不給他更多考慮的時間：“不想我用搜魂術的話，就老老實實自己說。”
華洋當然不願自己一個大好青年被搜魂術搜成植物人，只好硬著頭皮開口。
被王五這麽問起來，他除了老實作答別無選擇，但他也是個機靈人，雖然不敢說謊，但將事情轉了十七八個彎，異常婉轉地陳述出來，卻不能算是犯錯。
“事情是這樣的……首先請您務必相信，華家非常珍惜家族與您的友誼，我們家族高層一致對您持有極高的評價，認為您是自由聯盟建國以來前無古人的絕世奇才，前途不可限量。”
王五心想華家人還挺有眼光的，便點了點頭：“繼續。”
得到王五的認可，華洋心中一喜，立即諛詞如潮，可惜王五聽了兩句就膩了：“行了，別老說這些人盡皆知的常識，直奔重點吧，我問的是華蕓和真相的問題。”
華洋思前想後，這個問題肯定是繞不開，那麽敘述的方法就很有講究了。
“我們所謂的真相很有些覆雜，請您務必聽我說完……是這樣，我們很清楚，華蕓和您的交情匪淺。”
王五插口道：“尊師重道是咱的傳統美德，和華老師交情好是應該的。”
華洋心說你在陽成的老師多了，也沒見你真正尊重過誰。說到底尊師重道……還是特指美女教師吧？
事實上，華蕓和王五的關系，在華家也是個爭議話題，按理說，思維正直的人很難將華蕓和王五的關系想到那個方面，可是鑒於王五在男女問題上緋聞過多，並且屢屢在公開場合討論後宮問題，個人作風非常可疑。
再聯想他在陽成學院對華蕓幾乎是破格的對待方式，以及一個二十五六歲，溫柔可親的女老師和十四五歲青春萌動的男學生之間，最常見最普世價值的關系。人們就很難不往那方面去想了。
但華洋哪敢直接說？只好附和道：“王五高風亮節，這個是有口皆碑的。”
王五點點頭：“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嘛，然後呢？”
“然後……我們很理解您對華蕓的尊重，如果可以，我們也很希望你們能有更加親密的關系。”
王五皺了皺眉：更加親密的關系？那是指什麽？比師生更為親密的……莫非是母子關系？這個，難道華蕓想當自己的老幹媽？不會吧！？
但是，也不是沒可能啊，認識華蕓的時候，她比自己大了快十歲，現在自己後宮如雲，她卻孤家寡人，眼看就要轉職成為剩女，但卻沒有合適的對象，於是萬般寂寞之下就想收個幹兒子來玩玩？
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的駭然目光，王五死死盯著華洋。而華洋心裏更是發毛，以為被看出了真相，連忙低下頭，快速說道。
“可是兩人關系這種事情，也不是我們家族能一言而定的，雖然很多人樂見其成，但我們還是要尊重華蕓的意見，而對她來說呢……其實她也不年輕了，先前一心撲在修行上，如今修行有成，也該……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。”
王五這次連點頭都省了，直勾勾地盯著華洋。
華洋之前多少說了些假話：例如華蕓本人從來沒表達過對終身大事的急切，倒是很多老頭子老太太們，對此熱衷不已。
“說到終身大事……雖然我們都認為王五你很優秀啦，但年齡上畢竟和華蕓差了不少，兩人又是師生關系，所以那個……呃，再加上聽說你對藍血貴族一向沒有太多好感，我們也不敢貿然攀什麽關系。總之呢，那個。”
華洋一番話說得幾乎顛三倒四，但這也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，坦白說，華家對王五的態度很明確：這個人很優秀，但和他接觸多了，弊大於利，所以敬而遠之即可，不能得罪，更不能變得太親密，尤其聯姻之類，想都不能想！
這種話華洋哪敢說啊？但又不能閉口不言，這位議長助理真是感覺心力憔悴。
可王五卻漸漸不耐煩了：“你這都扯的什麽東西，直接說結論吧。”
華洋咬緊牙關：“結論麽……華蕓遇到了各方面都很厲害的人，以後很難和你再見面了。”
這話一出口，華洋頓時感到全身一松，終於是將話說出去了，至於王五的反應……
王五完全楞在了那裏，看上去一片空白。
王五的確是沒想到，最終會是這樣一個答案。
華蕓老師……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人，然後，不會和自己再見面。這……這擺明了是在說一件事吧。
在這場席卷大陸的戰爭中，華蕓終於不能幸免，被卷入戰場，不幸遇到強敵，壯烈犧牲！
王五感覺整個心臟都像是被人攥住了，非常艱難地才能從口中吐出字來。
“那個人是誰？”
而華洋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，將那個人的名字說了出來：“羅天。”
王五殺意縱橫，面帶冷笑：“還是個蓬萊人？那就更加不可原諒。三天之內，看我取他狗頭。”
第四百六十九章：……你這樣華老師會真的死不瞑目誒，下次打聽好情況再出門好麽？
三天之內取羅天狗頭！？
華洋聽了王五的宣言，眼前頓時就是一黑。
他是在自由都市陪著一群政客玩弄陰謀詭計出身的，實在少見這種殺伐果斷。一念不暢就要動手殺人啊，而且絲毫不顧對方是藍血家族羅家的成員，真是霸氣側漏！
好在經他反覆渲染，將事實也陳述得拐彎抹角，總算是將事情的焦點暫時轉移到了羅家身上……雖然這種行為基本等同飲鴆止渴，但好歹先讓羅家扛過去再說嘛！他們羅家經常以後起之秀自居，不服氣華家，林家這種開國元勳級的藍血貴族，那就讓他們展示一下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浪勁兒嘛！有本事把王五浪過去，那才算真牛逼。
一直到這裏，華洋都沒察覺在他的敘述之下，王五純粹是將無辜青年羅天當成了背叛聯盟，害死華蕓的萬惡之徒。但就算察覺了，估計他也不會在乎。
王五得知事實真相，心中只覺得一陣撕裂般的痛苦，這在他短暫的人生中實在少見，記得幾年前剛從地下迷宮走出來的時候，這種身為人類的感情還相當淡漠。想不到幾年過去，他終歸還是如老獨眼期盼的那樣，越來越像個人了。
所謂情商的錘煉，就是指這樣了吧。
雖然心中有所感觸，但更多的還是悲憤。想到華蕓老師就這樣戰死沙場，還是死於自己人之手，王五的殺氣就止不住地沸騰起來。以他現如今的修為，腦中運轉的念頭已經不再單純是空想，而是開始具有了實際的威力。一番怒火之下的結果，就是要塞中有不下幾百名士兵開始噩夢連連，不斷慘呼而起。
前線氛圍才剛剛平和下去，結果被王五這麽一激險些引發營嘯。好在沒等王五鬧多久，銀霜就趕了過來。
“你又在搞什麽鬼？大半夜的就不能讓人好好休息？記得你中午時候還罵華星空擾人清眠不得好死，你現在這算自取滅亡？”
王五此時殺氣騰騰，連帶對自己的後宮之長也沒有好臉色，見銀霜過來，他只是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話：“華老師死了。”
“什麽！？”
銀霜也被嚇了一跳，華蕓死了！？不會吧！？
“你從哪裏得到的消息？”
王五有些不耐煩：“剛剛從華星空的助理嘴裏得到的消息。”
銀霜倒抽口涼氣，心說這個級別的消息多半不會有假，那就難怪王五會是現在這反應。銀霜和華蕓交情不深，但也很喜歡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子。而想到王五和她的交情，就更理解王五此時的憤怒。
“你想為她報仇？”
“這是廢話。”
“對方是誰？”
“羅天。”
銀霜眼珠一轉，很快就鎖定了這個人物，不由更是吃驚：“那不是羅家的人麽？怎麽會！？”
王五瞥了銀霜一眼，冷笑道：“為什麽不會？帝國當初險些打到自由都市城下，面對強敵，有些藍血家族膝蓋軟了不也正常？”
銀霜卻不同意：“羅家的情況不一樣，他們沒理由投降，羅天也不是一般人，是在前線立過戰功，和帝國結過死仇的，不久前才剛剛回到自由都市，這樣的人叛變，可能性實在很小。”
王五說道：“正因為可能性小，意想不到，殺傷性才大。不然你來給我解釋一下，華蕓好歹也算半個高手，到底怎麽死的？”
銀霜能解釋清楚才有鬼，少女心中也是一片迷茫。
“既然你也不清楚，那不是正好麽？我這就去自由都市查個明白，回來會給你一份調查紀要的。”
銀霜搖了搖頭說道：“我很理解你此時的心情，但是我並不建議你現在就啟程返回自由都市……雖然前線看起來和平了許多，但這份和平，是建立在你我同時駐守在要塞中，對帝國形成了壓倒性的戰力優勢，才讓對方深感忌憚。你一走，我一個人未必鎮得住場子……不，應該說，你一走，我是肯定鎮不住場子的。對面不但有個強化過的夏洛特，還有一個亞歷山大，那種燃燒軍魂的沖擊方式，我還沒有找到足夠好的應對方法。目前唯一可行的，也只有你我配合，強行斬首而已。”
銀霜說了這麽多，可謂句句發自肺腑，但她也知道，單憑這些話只怕留不住王五。王五這家夥任性起來，那是很難拉住的。
更何況，華蕓戰死這種事，換了任何人只怕都無法忍耐兇手逍遙法外。
而果然，王五根本就如沒聽到一般：“事不宜遲，我這就準備出發。”
“餵，好歹聽人說話啊……”銀霜心中嘆息，知道自己已經無能為力。
好在沒過多一會兒，一個意外的消息傳了過來，讓王五的離開顯得順理成章。
根據銀霜派往帝國軍團的間諜傳回的情報顯示，上一戰之後，帝國的損失比看上去還要慘重，近衛軍團的傷亡倒在其次，關鍵是王五的斬首行動引發了一系列的後續反應，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，逼得夏洛特不得不在這個關鍵時刻選擇退兵。
沒錯，本來還打算憑借新掌握技能，一雪前恥的帝國皇帝，不得不在新敗之餘，頂著巨大的恥辱，帶領士兵向東撤去。
造成這一切的主角是亞歷山大。
被王五的斬首刺殺創傷之後，這位征服王雖然傷勢不重，但心靈上卻非常受傷。堂堂戰神，居然輸給了凡人，雖然對方的手段有些卑劣，但兵不厭詐嘛，因為戰術卑劣而輸不起，亞歷山大還沒有那麽沒品。
可這場失敗還是讓他感到格外郁悶，仔細反思一下，除了自己多少有些輕敵之外，最大的原因還是教會無能。
不錯，正是教會無能、征服王並不是喜歡遷怒，輸不起的王，但他最終就是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，推理過程也很簡單，教會的職責是什麽？維持神明的威信，傳播神明的信仰。然後，光明神麾下的戰神算不算神明？當然算！那麽他的威嚴有沒有得到維護？……你說呢？
從這一點來看，教會的確是失職的，加上之前亞歷山大親眼目睹的種種事情，整頓教會的事情就勢在必行了。而戰神的整頓方法也是極富效率。他直接進入了帝國的首都，降臨在帝都大教堂中，直接找到了神聖議會！
這等魄力令人膽戰心驚。神聖議會的人萬萬沒想到這位戰神大人居然會來找自己的麻煩，被抓了個措手不及，戰神闖入教堂的時候，正是神聖議會召開辦公會議時，頓時許多見不得光的業務就被亞歷山大逮了個正著。
很多凡間的事情，用神明的標準去要求是萬萬通不過的，教會作為凡間組織，不可避免要有變通之處……這是來自神聖議會的解釋，說來也算合情合理，可惜戰神根本就不接受，一聲令下，便要帝國教會重新整頓信仰，懺悔自身。
他這一整，帝國頓時一片大亂，哀鴻遍野。光明教會紮根帝國上千年，早就成為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皇權與神權同在，教會就相當於另一個政府機關。如今被戰神一整，帝國幾乎有一半技能停轉，不亂才怪。
傳說中的神明下凡，幾百年來未有之神跡，這本是鼓舞人心的大事。可是下凡的神明卻將槍口指向了教會，真可謂咄咄怪事。夏洛特聽說了後方之亂，一聲嘆息，知道事不可為，唯有帶領近衛軍團選擇退兵。
當然，這並不標志著戰爭結束，近衛軍團只是撤出了最為敏感的戰區，依然停留在聯盟的國境線內，而除了近衛軍團，在原來的戰區還保留有帝國的三支正規軍團，實力也不容小覷。
夏洛特擺出的是戰略防守的態勢，至少短時間內肯定是無暇掀起新的進攻。墨州城西邊的聯盟要塞，算是固若金湯。這等條件下，王五要走，也沒人能拿出什麽挽留的理由了。
告別了銀霜、巴頓等人，王五獨自上路，一天時間，從東部行省的墨州要塞一路奔赴自由都市。
回到這座熟悉的城市，王五也顧不得感慨世事無常，更顧不得去圖書館看望自己的丈母娘伊利莎白，而是直接進入貴族生活區，拜訪了一位老熟人。
杜十娘。
王五這次也是經過認真思考的，對他來說，殺一個藍血貴族並不難，難的是……先找到那個人在哪兒。他只知道藍血家族羅家有個叫羅天的傻逼害死了華蕓，卻還不知道那個羅天究竟長什麽樣，住什麽地方。以一個金手指的職業素養來說，準備工作都沒做好就氣勢洶洶而來，實在是太不敬業。但好在王五還懂得補救。
雖然自己根本不認識那個羅天，但自由都市總有人會認識嘛，而說到找人，還有誰會比杜十娘更專業麽？
所以找到這位老熟人是順理成章的。
當然，說是老熟人，其實兩人甚至還沒有面對面談過話，但此時見面，兩人卻都感覺像是久違了的老朋友一樣。杜十娘先一步開口：“雖然很高興見面，不過這個時候找到我，有什麽事嗎？”
王五沈聲說道：“幫我找個人，殺人兇手羅天。”
“……誰？”
第四百七十章：這種感覺，就像是強忍便意一天一夜終於找到廁所，在脫下褲子前的那一秒……
害死華蕓的十惡不赦的兇手羅天？
羅天這個人，杜十娘還是比較熟的，基本上算是有為青年——如果不拿來和王五相比。但是前面那堆奇妙的前綴又是怎麽回事？
“能否詳細說說情況？”
王五反問：“十娘，你也算自由都市一霸，怎麽連這種大事都不知道？”
自由都市一霸這帽子扣的杜十娘呼吸一滯，半晌才苦笑道：“自由都市這種地方，我哪敢妄稱一霸？你所說的什麽害死華蕓之類，我真是不知道。因為昨天上午我還剛和華蕓喝過早茶啊。”
王五駭然：“華蕓老師居然淪為地縛靈之流了嗎？”
“餵，你就不能考慮到，她其實還活著嗎？”
“還活著？”王五一下子楞了，還活著的話，為什麽華洋要說兩人不能再見面？
這兩人中肯定有人說了謊，而相較而言，十娘的靠譜指數顯然高得多。
或者事情也可以這麽解釋，華蕓雖然沒死，但身受重傷，已經成為植物人，肉傀儡一類的生物，再或者就是慘遭毀容，花容月貌淪為災難現場，抑或四肢鋸斷，成為海豚人。
“餵餵餵，你和華蕓有多大仇啊？不能把人往好一點想？她現在狀況很好，修為突破天關後又是突飛猛進，正是意氣風發時候，你……從那兒聽說她要完蛋的？”
王五想說華洋，但轉念一想，對方好像並未直接這麽說過，一切都是自己發揮聰明才智的結果。這種功勞不能亂分。
“是我自己琢磨的。”
“……你還是少動點腦子，對世界和平會比較有好處。總之，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麽，華蕓狀況很好，沒有人害死她。羅天也不是十惡不赦之人，不過……”
杜十娘說著，有些猶豫，但想到王五已經來到自由都市，和華蕓見面不可避免，最終還是要得知真相，不如早些告訴他，也好給其他人一點時間準備。
“事實上，羅天不久前才準備和華蕓訂婚的。”
“恩？”
“呃，雖然華蕓並沒同意，但華家上層基本上已經定了調子，羅天本人也是樂見其成，所以可說是八九不離十了。”
杜十娘一邊說，一邊觀察王五的反應，卻發現後者並沒有預期中的那樣暴怒，發狂一類的情緒，淡定的不正常。
“餵，你沒事吧？”
王五問：“什麽事？只是有點吃驚而已。”
這次輪到杜十娘吃驚了：王五就這個反應？不科學啊！虧得華家還專門召集了謀士們推演，讓華蕓和羅天訂婚可能帶來的種種弊病，並專門為王五制定了一大串的預案，結果……他居然沒反應！？
傳聞中，這兩人應該是大搞師生戀，戀奸情熱，紅浪翻滾，華蕓也是在感情的激勵之下才能超出預期地突破天關……也因此華家高層才對這個決策感到壓力山大，難道一切都是誤會！？
王五思考了一會兒，說道：“既然是準備訂婚，難得我來了，這就去問候一下吧……說來還沒準備禮品呢，十娘你有什麽推薦的嗎？”
十娘認真地想了想：“我覺得你不去問候就是最大的賀禮了。”
“？”
“沒什麽，別在意，一定要準備賀禮的話……華家家大業大，一般的財富是看不上眼的。找點你從前線繳獲的珍稀物品，會比較有面子。”
王五開心地點點頭：“正好我這裏有本黑暗聖經，還有本粉紅書，可以借給華老師抄個副本，增進婚後生活情趣……”
雖然聽不懂粉紅書和黑暗聖經，杜十娘也知道王五此時心態，實在忍不住好奇：“你真的就一點都不嫉妒，憤恨麽？”
“為什麽？”王五一頭霧水。
“呃，我想你去了就知道了，我就不細說了。”杜十娘當然不想惹火燒身，只將問題往外推。
王五也的確是奇怪，也不多追問十娘，既然她這麽強烈推薦自己去，去就是了。
華家的莊園距離杜家莊園並不太遠，王五出門左拐走了不遠，就見到了華家那棟奢華的別墅，在自由都市的貴族區算是鶴立雞群。
華家的先祖是自由聯盟開國元勳中地位最為尊崇的一位，華家也一直隱隱位居八大家族之首。這種地位不僅僅是歷史原因，也是後世族人辛苦維持的結果。但以家族的強者數量而論，華家就強出一籌，尤其對比杜家的話。
杜家在十娘的經營下也算後起之秀，家族新星杜明羽在同齡人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優秀（當然要把王五銀霜這樣的排除比較範圍之外），但是家族底蘊比起華家還有差距。這些差距直觀反映在家族看門人的質量上。
王五進入杜家莊園的時候，基本上是暢通無阻，他沒有刻意隱藏身形，也沒有刻意暴露，就那麽輕松簡單地從莊園後墻翻了進去，直接找到了書房裏的十娘。
然而華家莊園，這套把戲就行不通了，華家的守門人在很遠的地方就看到了王五，感知之敏銳足以媲美一流高手。
一方面，華家的人才底蘊的確在杜家之上，另一方面……華家為了防備王五，也將最優秀的人才找了出來，加強防衛。
守門人見到這麽一顆明亮閃耀的煞星接近，心驚膽戰，兩股戰戰，職責所在，他應該立即端起手中長矛將這個危險分子擋在門外，但……好在家族高層嚴令禁止任何與王五的摩擦，因此守門人總算不必進退兩難，心驚膽戰之餘，換上了一副奴顏婢膝的嘴臉，與王五搭話。
“是王五大人嗎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萬望恕罪。”
王五看了看此人，被對方熱情感動，說道：“恕你無罪就是。”
守門人當時就覺得呼吸有些不暢，好在之前的緊急培訓中，已經學過該如何面對如此情形。守門人只當自己什麽都沒聽到，繼續說道：“請問您大駕光臨，有何貴幹？”
王五說：“我來看望華蕓老師的。”
守門人心想果然不出所料……可惜你若是來幹別的事，我們怎麽招待都可以，唯獨華蕓小姐，無論如何不能讓你見到。
明著說不行，那肯定要惹惱王五，所以守門人也聰明：“華蕓小姐不在家，您有什麽事的話，方便留個言麽？”
王五奇怪：“上午還和杜十娘喝茶，現在不在家？”
守門人也楞了下，想不到王五居然會去找杜十娘！不過能在華家看門，反應速度超過常人，立即解釋道：“不久前才剛剛走的，走得很急，我們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。”
“這樣啊……”王五也沒多想，點了點頭，“那我等她回來吧。”
“可是，她可能要離開很久。”
“咦，你不是說不知道她要做什麽麽？怎麽就能斷定要離開很久？”
守門人簡直冷汗都要流下來：“因為她走的時候帶了很多行李。”
“哦，遠游啊。”
王五點了點頭，似乎認可了這個說法。守門人下意識擦了下冷汗，心說總算糊弄過去了，若是讓王五闖進家門，得知了華蕓小姐已經訂婚的真相，那怕是要世界末日了吧……
結果接下來就聽王五說：“聽說華蕓老師訂婚了，我還特地趕來送賀禮呢。”
“阿噗！”
守門人簡直要吐血，原來他已經知道了！？
這……一定是十娘洩的密吧。杜家人果然不是東西。不過，王五已經知道華蕓訂婚了，居然沒有直接上門拆遷……自己也真是萬幸呢！
然後就聽王五笑著說：“既然華蕓老師去度蜜月不在家，你幫我把東西轉交給她好了。”
說完，王五從夢境中投影出一本粉紅書和一本黑暗聖經，當然都是副本，交到了守門人手中。
“不要私下翻開來看哦，不是給一般人看的東西。”
守門人接過兩大本書，只感覺手中如有千鈞之重。
書裏會是什麽？顯而易見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吧，為華蕓小姐送來的賀禮……多半是炭疽艾滋T病毒之類的玩意兒吧？需要等王五走後立刻就處理掉麽？
“一定要交給華老師本人哦，算是寄托了我的美好祝福的賀禮，意義非凡的。”
美好祝福，意義非凡，一定要交給華蕓本人……守門人越聽越是心驚。
因為確定書裏多半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，守門人捧著兩本書，呈現出異常扭曲的表情。但凡王五此時能再機靈一點，很可能就察覺了異常，可惜王五將兩本書的副本投影之後，便沒再多想，就要轉身離去。
看到轉過身的王五，守門人心中只感到大石落地，心說果然好人有好報，我一生積德行善，不至於死在這裏，總算是將這個瘟神給糊弄過去了，待會兒我就去請個年假，回老家結個婚，再連上婚假那可就爽歪了，這期間就隨便找個倒黴蛋來接我的班吧。
正自YY得開心，就聽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。
“王五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守門人的玻璃心當場就碎了一地。
華蕓小姐……您……出現的……真是……時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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